(一)
在中国共产党建党90周年之际,作为一名有着25年党龄的共产党员,很自然的回顾着党的历史,吟诵着中国共产党缔造的波澜壮阔的东方神话,回望起中国共产党经苦难卓绝而达壮丽辉煌的途程。浮现起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为了新中国的成立和新中国的建设而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的共产党人--真是心潮涌浮,感慨万端,万千思绪,无以表述,抬望眼时,仿佛又见寒夜盏煤油灯,灯光朦胧、深邃,透着难以言表的亲切,瞬间,把我引领回冀北那个贫瘠却亲爱的山村......
(二)
25年前的冬天,天快傍晚的时候,暮霭与炊烟中有人喊我的名字,让我到村支书家开会。那时候村里没有电话,也没有广播喇叭,站在梁头敞开嗓门一喊,全村都听见了。
冬天掌灯的时候,大概是晚上五六点,我的希望燃起于黄昏,村子囫囵的一片,散淡的灯光在寒风中闪闪烁烁,但是我仍然不觉得寒冷,因为一个希望让我觉得精神倍增,我翻过了一个山梁,穿过了一条街巷,又拐进了一条狭长的沟,才来到了村支部书记家。
这个时候,党员们正要开会,我见到土炕上的边边角角或蹲或坐着的老党员,土炕的中间立着一盏煤油灯,精神烁烁,不太耀眼却很纯粹的灯光照着党员们一张张布满皱纹的脸,我早已知道,他们大都从战争风雨中走来,从旧中国的阴霾中走来,他们在中国最苦难的时候选择了跟着中国共产党走!到如今,也经历了艰难困苦,也经受过误解和委屈,但是他们最初的信仰没有改变,对中国共产党的那份忠诚没有改变。在遥远的山村,在贫瘠与病患相环左右的境况下,他们的心和他们的情感从来没有从党的身边挪移半点,多年以后,我想,最恒久的忠贞不是建立在语言表白上的......
(三)
我记得我站在门口环视过,大概有七八位老党员,他们在寒冷的夜里看着我的目光让我感到温暖,他们的青棉袄、青棉裤比平日里看着更加庄重些,更丰富,屋子里弥散着旱烟的味道,这让我感到熟悉,这些人平日里和我一起劳动,一起下稻田,一起看场院,一起放牛,我们很熟,他们都叫我李家五儿。刚刚辍学,懵懂无知,他们帮助我认识稻草,他们帮助我施肥,他们教我做人要讲良知,要诚实。他们说,即使是种田也不得虚假,也不得投机。他们欣赏我在干农活的空闲还老老实实的学习文化知识。他们希望像我这样的青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给党的队伍增添些新鲜的血液。这就是在农村的岁月里我身边的共产党员,他们是农民,一生都和土坷垃打交道,他们从来没有说过共产党员要怎样怎样的豪言壮语,他们的一切处在几乎无声的状态。我一直感激这些普普通通的农村党员,他们无声的浸润着我的灵魂,在那个贫瘠的环境,让我走出辍学的阴影,让我学会用自己的双脚走路,让我于寒夜的灯影蒙蒙中捕捉到了一线希望。
(四)
那时,我们村里还没有电灯,传统的煤油灯是唯一的照明方式。支部书记家的煤油灯,蚕豆大的光亮点燃着我追求中的温馨。我定睛一看,是村里的杨发、丁代、王德庭、刘振海、刘宗山等,他们都是老党员,在这个晚上,我被接纳为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所以,我对于这个晚上在场的人物、场景、灯光、温度甚至气息都记得很清楚,它们被我毫无选择的镶嵌在终生的、记忆的门楣。
平日里,我在老党员的面前是晚辈,我和他们一起干农活时他们也很照顾我,我呢,也并没有什么鲜明的共产党员的概念,只是勤奋的写思想汇报,学习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文化,讲不出高深的道理,也不会人前一面人后一面说些阳奉阴违的话,他们很实在,他们真实地活在共产党员的、没有标榜与粉饰的境界里。这些想起来让我感动,也让我觉得这样的共产党员不一般,他们终年佝偻着身子,却让我仰视不已。比如说杨发,他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战争结束后,他谢绝了组织的安排,径自回到村里劳动。因为战争期间受过伤,他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但是劳动的时候从来没有偷过懒。我们在一起挖沟,他是很吃力的,却始终没有休息一天,我最常见的是,有时候他生病了,只要有人在梁头一喊,党员开会喽,杨发就拄着棍子一瘸一拐走上了山梁。杨发身体不好,经常吃药打针,但是每到交党费的时候,还攥着两个鸡蛋到合作社卖掉交纳党费;还有王德庭,是普通的党员,但是村里很多人都听他的,很有威信,为什么呢?在我离开小村后的很多年,我始悟到这在于他是共产党员,他很公正,他解决问题时绝不偏向任何一方,公正、无私、肯吃亏,他几十年在村里处理了很多矛盾,解决了很多邻里间的纠纷。还有一位老党员,他不在那个寒夜的现场,但是我仿佛在现场看到了他的眼睛,他已经死了,死于一场洪水后的、绵延的愧疚和心痛。那年、那件事,我们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记得。这个老党员饲养着生产队里的马和骡子,长年累月领着自己的儿子在马棚里睡。忽然有一天儿子的小伙伴也要去一起睡,恰恰这一天,大雨瓢泼,山洪暴发,老党员面对着两个嗷嗷叫唤的孩子,没有犹豫,抱起别人家的孩子就跑,身后是自己的儿子撕裂着嗓子哭喊爸爸,等他回来时,儿子已经被洪水吞没了......
再后来的几十年里,他都面对着老伴的眼泪,抽着旱烟一声不吭,一直到临死,都不想解释些什么,这个老党员姓钱,但是我忘记了他的名字,我想这并不紧要,我只记得他是一名老共产党员......
共产党员的形象于无声处闪光,在潜移默化地引导着我。我就生活和劳动在这些人的身边,我也想着和他们一样,用自己的努力为他人做些事情、为公众做些事情,想着像这些老党员一样,力所能及,尽心尽力。所以,在农村劳动的几年,我写下了入党志愿书,在田间地头写下了思想汇报,写下了对于党的迫切向往......
(五)
村支部书记宣布乡党委批准我为预备党员了。于是,我平生第一次被这些平日里的叔叔大爷们称谓为同志了,整个晚上,我都感觉到那盏煤油灯光亮无比。
我记得他们说,好好干,长能力,你将来或许会走,但是不管你走到哪里,都要记住,好好听党的话,做党让做的事情。
25年过去了,这些话在我的心中依然鲜活无比。
我想,即便是30年、40年过去了,甚至即便到了我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些话的光辉依旧!
这是我最早听到的共产党员的教诲,这是我生命中最温暖的灯光,这些话是耐饥的粮食,支撑着我一步步走出小村,这寒夜的灯光照耀我笃实走路,渐行渐远......
(作者单位:机关服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