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无数艺术作品的个案证明,有些只有唯一的设计,往往妙不可言。有些可有几种设计方案皆能采用。一旦某种方案实施了,时间久了,也便成了心理上的唯一。
建筑师为纪念馆设计的主建筑由东至西,最高处18米,最低处西端为正负零。我设计的《冤魂呐喊》在西端,从构思上步入情绪高潮,从整体视觉形式上呼应了建筑,也为建筑的西端增加了应有的平衡。它以劈开的山形寓意破碎的祖国河山,其豁口便自然成了纪念馆的门道。它虚拟城门,是逃难之门,是死亡之门。左侧三角形直指苍穹,塑造了一呐喊的冤魂。右侧表现的是平民生灵被屠戮的场面。它拔地而起,斜插云霄;是冤屈的吼声,是正义的呼号。以三角形的视觉冲击,紧连大地摄人魂魄,撼人心魂。
第三篇章:《冤魂呐喊》
西方现代艺术革命,其重要的成果是以几何形体对事物进行抽象概括与情感进行抽象表现。突破单一写实手法对客观形态的描写。这一成果被广泛运用于设计,也常被纯艺术创作所吸收。但不免形式脱节于内容表现,略显装饰、单薄,在《冤魂呐喊》这组雕塑中,几何体的运用是我无意间在视觉幻念中形成的。它是从大地深处突兀而出的!我冥冥感到在那样的空间,在《家破人亡》《逃难》后需要这样一个“大抽象”符号的感情特征而彰显,以昭观众。
《家破人亡》《冤魂呐喊》均是于天地间找到空间。室外雕塑最为重要的是借助于天地之势而造型,缘自精神表达而生发张力,依托于象征性而激发人们的迁想。主题性、历史性雕塑还应通过其体与量的相对关系展现其厚重与深刻。《冤魂呐喊》,将人间的苦难诉渚于上苍,分别为12米、7米的两个三角形体块将观众陷于其间,压抑狭窄的“逃难之门”为观众与“逃难者”塑造了同一的情感通道。
三组雕塑互为相关。为纪念馆拉开了历史悲剧的序幕。由此而入馆参观展程。
第四篇章:《胜利之墙》
走出纪念馆,是和平公园,但见绿洲一片,在出口处长一百四十米,高八米的墙上以“胜利”为主题作浮雕墙。以“V”型为基本构成,分别以“黄河咆哮——冒着敌人炮火前进”“和长江滔滔——中国人民抗战胜利”为内容作浮雕。在“V”型的结点处塑造了一位吹响胜利军号的中国军人,脚踏侵略者的钢盔和折断的指挥刀。采用中国古代雕塑象征主义手法表现了人民的胜利、正义的胜利,也象征着让战争远离人间。该雕塑采用现代设计的构成手法,借助三角形“V”字的大小对比透视,形成气势宏宽的大场面。胜利的主题与《和平》公园主题相辅相成。放射状的浮雕有力的表现了胜利的精神状态,它仿佛拥抱和平的双翼。为一部悲烈、沉郁的史诗结尾处,找到了舒展而光明的警句。
整个组雕,没有出现一个日本侵略者的形象,皆表现我遇难同胞,表现我中华儿女。2007年12月13日开馆前后,有许多日本观众和记者在雕塑中专门寻觅他们先辈的形象。据说,中国文艺作品(尤其是电影)中所刻划的“日本鬼子”大令今天的日本人伤感。而在这组组雕中,从遇难者群像的惨烈足以佐证日军之凶残与兽行。日方记者无可挑剔,在于我们是以和平祈望而塑魂的。是为纪念我同胞而塑魂的。它的潜台词则为:
记住历史,不要记住仇恨!
塑造手法中刀砍、棒击、棍敲与手塑相并用,其雕痕已显心灵伤痕,是民族苦难记忆,是日本军国主义暴行的罪证记录。塑造的悲与愤产生速度与力量,在《辛德勒名单》的主题音乐的回响中完成每一个形象……38度高温酷暑的露天劳作,深夜连续十多个小时的创作已注定了艺术家情感和民族情感、人类情感的相融,并将此投射到作品。为此,我写下:
我以天地言状的悲怆追忆那血腥的风雨,
我以颤抖的双手抚摩那三十万亡灵的冤魂,
我以赤子之心刻下这苦难民族的伤痛,
我祈求,
我期盼,
古老民族的觉醒!
精神的崛起!
二〇〇八年一月于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雕塑院
来源:艺术中国 发布时间:2017年12月11日